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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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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凌景深听了凌霄回答,越发惊心,忙止步问道:“宵儿自哪里看见的?”

    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严厉,又透出紧张之意,凌霄有些受惊,呆呆地睁大双眼看他,竟不肯回答。

    正在此刻,*自里屋出来,见状便笑道:“到底在做什么?还要瞒着我不成?”

    景深见她出来了,当下不再问凌霄,只道:“没什么,同宵儿说几句话,凌云睡着了?”

    林*道:“睡了。”

    此刻,凌霄见了母亲,便张手索抱,*一把将他抱住,便带他入内看凌云,看了半晌,凌霄也自犯了瞌睡,*便命奶母带了他去安歇。

    这会儿景深也自洗漱完毕,*略收拾一番,便也上了榻。

    两个人也不言语,彼此各怀心事,半晌,*才说道:“你可知道……小绝那个香囊的事儿?”

    景深正也掂掇此事,闻言便转头看向*,道:“如何提起这个来了?”

    *道:“没什么,这件事虽然是霄儿儿胡闹,但他毕竟是个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景深才笑说:“说什么,难道我会因此苛责我儿子不成?”

    *才也笑笑,当下便不再言语了,只是看了景深一眼,复转回头来,闭上双眸,眼前却无端出现在郭府的时候——在那角门处,雕梁画栋之下,绿荫摇曳之中,是小唐猛然把怀真抱了回去,低头吻就。

    先前,*曾觉着唐毅自是无可挑剔,只是为人未免有些迂腐木讷,缺情少趣的,因此当初才被景深所迷,竟一心一意恋上景深,飞蛾扑火似的。

    然而直到这会子,目睹如斯深情难掩……才知道原来不是,唐毅他,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肆无忌惮,心系一人之情,天地昭然。

    且当时,他只看着怀真,那眉眼中的脉脉温柔之意,叫人……

    *不知自己是怎么了,当看见那一幕的时候,心中竟然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似的,又疼,又酸,又涩,竟是五味俱全,搅成一股子难受难忍之意……若不是当时凌霄大哭,她简直不知自己竟会是如何。

    *正胡思乱想,忽地听枕边景深问道:“在想什么?”原来景深是习武之人,自听出*呼吸紊乱,便猜她在想什么事儿。

    *心中一惊,忙矢口否认道:“不曾想什么……”话一出口,忽地又觉得这句仓促生硬,反像是欲盖弥彰了。

    黑暗中,*的心七上八下,生怕景深会猜出什么,谁知静了片刻,才听景深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早些睡罢。”

    *略松了口气,便应了声,翻了个身,竭力压下心头之事,不知过了多久,总算才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却说*睡到半夜,忽得一梦,却是梦见少女之时的情形。

    那时候她跟小唐之事尚未定,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时常在唐府走动,若遇到小唐,便百般地打趣,*牙尖嘴利,每每得理不饶人,然而小唐却始终是好脾气的宽容温和,不管她如何笑闹,都只是温柔含笑看着罢了,那温和而笃然的明澈眸光中,透出一股子岁月静好而绵长之意来。

    *梦着,不由便怜惜起来,隐隐觉着这般情形才是最好的,竟无端地依恋不舍起来,恨不得时光竟停留在那一刻,不要再往前一步了。

    而越是贪恋那情形,心中却无端惶恐,只觉得以后必会丢了这般美好,再也不可得。

    一念起,竟如长河滔滔,无法阻挡,*竟忍不住落泪起来,耳畔听他温声劝慰道:“又是怎么了?又哭又笑的?叫人看见,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。”

    *闻听此言,几乎要嚎啕哭起来,张手将他抱住,道:“别离了我,别离了我……毅哥哥。毅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*正伤心大哭着,忽地听耳畔有人唤道:“*……*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,冷清淡然,波澜不起,却不像是小唐的声音,他连唤了三声,*心中一凛,忙听了哭,蓦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却见身边枕上的人,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,却是凌景深,此刻支身起来,微微俯首看着她。

    *睁大双眸,心惊胆战,顿时明白过来:梦中一切不过是旧日情形,如今她早就嫁为□□,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。

    *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,目光同景深双眸相对,心中又虚又冷,竟然无法出声。

    景深看了她片刻,说道:“做了噩梦了?”

    *才察觉眼角有些湿湿的,忙抬手拭去,遮掩说道:“是……有些、可怕……”

    景深点了点头,道:“知道了,没事了,只是梦罢了。”说话间,便举手过来,把*揽入怀中。

    *不敢稍动,连一个字也不敢再说,她心中万分惶恐:生怕自己方才梦中叫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……

    然而景深却并不曾提起分毫,*略微宽心,因靠在景深胸口,半晌才低声问:“几更了?”

    景深道:“快到寅时了。”

    *勉强笑问道:“我方才,可说什么梦话了不曾?惊到了你了?”

    景深道:“并不曾说什么,只是胡乱叫嚷,我知道你被魇住了,只怕惊醒了凌云罢了。”

    *听了,忙才挣开,披衣下地,便看旁边榻上的凌云,却见小孩儿仍睡得无知无觉的。

    借着幽淡烛光,*看着小孩儿恬静的睡容,忽地悲从中来,心道:“为何我会做这种梦……竟还想着唐毅不成?当初是我不想要他了的……何况他现在也已成家立室,而我现在有了景深,并凌霄凌云两个,还瞎想什么?”

    忽地听身后景深道:“若是无碍,便回来睡罢。”

    *忙又拭泪,把蜡烛放下,回到榻上,因心中愧疚,便抱住景深,悄声道:“对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景深问道:“什么对不住?”

    *道:“竟然惊醒了你……”说着,便靠近了,隔衣一吻。

    暗影中,景深笑了笑,道:“别闹了,再过片刻就早朝了,且睡罢。”

    *动作一僵……自打生了凌霄凌云,她极少这般主动,此刻又因方才梦境之故,便想弥补……不料……*只得低头,小声说道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景深将她搂入怀中,暗影中双眸动了动,却终究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且说因应佩的好日子将临,应公府便早早儿地忙碌起来,又因应兰风今时不同往日,各种人情来往都非同小可,李贤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前两日,连徐姥姥也自幽县赶来,怀真本也想早点儿回府,只因撇不下敏丽跟太太,更加也有小唐之故,因此还并不曾过去。

    这天,怀真便跟唐夫人、敏丽在炕上,正在做针线。

    这几日敏丽比先前越发好了,脸上也略多了些儿肉,不似先前那样憔悴的可怕,三个人对着坐了,边做针线,边闲话。

    敏丽因身子之故,不能劳动,就只看着怀真跟唐夫人忙碌,因见怀真垂眉敛容,很是安静恬然,敏丽便说道:“如何这几日,我听说新罗国来了使者,仿佛是因新罗王要册封世子的原因呢?哥哥可跟你说了不曾?”

    怀真听了,便略停了手,道:“他只提了一句,并不曾多说。”

    敏丽凝视着她,便道:“我记得往常……新罗册封世子,礼部是要派人去的,只不知这一次,到底是派谁过去,只盼不是哥哥就好了,他不曾透信么?”

    怀真摇了摇头,唐夫人听了,果然也多了一宗心事,就也笃定说道:“这可是不成的,不管派谁过去,总不能叫毅儿去,这才成亲多久呢?若再远行个一年半载,成什么体统?我是万万不能依的。”

    敏丽跟怀真相视一笑,敏丽道:“母亲虽然不依,但倘若朝廷当真派了哥哥,又有什么法子呢?”

    怀真只不言语,仍是绣花儿。

    唐夫人皱眉道:“总之是不能放他走,礼部也是不少人,为什么只使唤他呢?”暗暗地有些生了闷气。

    敏丽想了会儿,便对怀真说道:“你大概是不曾听说的呢?我记得上回新罗册封世子,还是在十多年前,那时候哥哥还不在礼部呢,礼部也派了个侍郎过去,只不知如何,竟是个草包,闹了许多笑话,真真儿地丢大舜的脸……当时还不知情,是后来跟去的人暗中散播出来的……那时候你也不曾进京,京内的人骂的了不得,皇上一怒之下,便将那侍郎革职,叫礼部上下自查呢。”

    怀真果然没听过这件事,就道:“我并不知情,还有此事呢?”

    敏丽点头道:“众人都只觉得礼部是个闲散衙门,自然比不上兵部,刑部,工部,户部……这些要紧的地方,当时皇上也不如何重视,因此礼部上下众人都散漫的很罢了,逢年过节,那些各国的使臣来朝贺,每每就忙的人仰马翻,不成体统……派出去的人,也有些庸庸碌碌……故而当初皇上才把哥哥调去了礼部,这些年来,严加整治的,倒果然是好了许多。”

    怀真闻听这话,想起一事,便也笑道:“怪不得……你哥哥每日在部里忙的连回府的功夫都没有呢,前日我还看他拿着几本似蟹爬又似鬼画符般文字的书,半夜里拧眉咬牙地看,嘴里还时不时嘀嘀咕咕,说的都是些鸟语虫言似的,吓得我以为他中邪了,后来才知道,是新罗詹民那些国的文字……他竟是要学呢。”

    敏丽笑道:“何止呢,在礼部这些年,少说也学了五六国的文字言语呢,改日你叫他写给你看看,又叫他说给你听,那才叫好玩儿呢。”

    怀真掩口而笑,想了想那副情形,自觉得有趣。

    唐夫人在旁看着,却丝毫也不觉有趣,只是忧心忡忡:原来唐夫人心中不愿小唐远行的另一件事,自然是因他跟怀真都还没有子嗣,时间越拖,唐夫人心中越是沉甸甸地,因此打定主意,等小唐回来,务必要叮嘱他,不许出使才好。

    谁知唐夫人等了半晌,竟不见小唐回来,眼看将要子时了,敏丽早就安歇……怀真也自回了房去,唐夫人盼来盼去,熬不住,于是只得也先睡了。

    如此子时过了,小唐才总算回了府,怀真此刻却仍是没睡,正在灯下紧着刺绣,连小唐回来了都还不知。

    小唐早听丫鬟说了,当下放轻步子上前,却见她手中拿这个红色的肚兜,上头已经绣出了一茎粉红色的花儿,枝蔓葳蕤,果然精致非凡,底下却是用黄色的丝线,略勾勒出一个形来,因还只绣出一点,看不出是什么。

    小唐在礼部因有些事儿,令他心中有些怒火,本怀着愠怒而回,然而见灯影下怀真绣花之态,他默默地看了半晌,心底的恼怒竟缓缓散去,心绪也逐渐地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小唐又怕贸然出声吓着怀真,于是只静静伫立罢了。

    直至怀真仔细绣了半晌,到底是觉出累了,因隐隐地又颈子疼,就停下来,微微抬头,举手要揉一揉。

    不料才一动,便被人握住了手儿,怀真一愣,蓦地回头,却见是小唐站在身后,正含笑相看。

    怀真一惊之下,不免抱怨道:“几时回来的?也不出声,吓人一跳。”

    小唐笑道:“才回来,看娘子认真呢,不敢打扰。”

    怀真抿嘴一笑,小唐把她的手轻轻地揉搓了搓,问道:“这是……绣的什么呢?”

    怀真道:“自然是给你那没出生的小外甥,你觉得可好呢?”说话间,便抽出手来,把那肚兜捧起来给小唐看。

    小唐啧啧称赞,道:“娘子的手工是越发精致了……什么时候,却也能给咱们的孩儿也绣一个?”

    怀真不由又笑起来,道:“罢了,不跟你说了。”

    小唐放下那肚兜,因见她先前想要揉颈子,便道:“你坐着别动。我去去就来。”

    怀真不知他意欲何为,就只望着,却见小唐出外,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,擦干了手,才又回来。

    怀真不解,便只笑问道:“你忙着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小唐站在她身后,便举手,先将手儿搓了搓,才又轻轻地揉在她后颈上,一边儿说道:“以后不可再熬夜了,对眼睛又是不好……若是再弄得身子不适,可怎么说?”

    怀真见他起手,十分意外,不知他又要胡闹些什么,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,要避开。

    然而小唐的力道不轻不重,手指按压在颈间,自有一股微微地暖意透了过来。

    怀真因低了半夜的头,本有些酸疼,被他这般按捏,竟觉十分地舒适,慢慢地通身地放松下来,顷刻,竟喜欢的微微闭了双眸,只在唇角挑着一抹笑意,道:“你几时连给人按摩也学会了?这般多才多艺的?”

    小唐道:“原本也是不会的,今夜看见娘子吃累,自然而然地就会了……这手法可使得么?”

    怀真笑道:“何止是使得,简直是难得之极……改日若是不在礼部了,很可以再凭这手艺……扬名天下。”

    怀真调侃着说罢,便回头看了小唐一眼,眼眸之中,笑意流转。

    小唐黯然*,一边儿给她揉捏着,一边儿低头,便在耳畔含笑说道:“扬名天下只怕是不能的……只因这辈子,我只想伺候娘子一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怀真本正说笑,听了这般暧昧加深情的话,便觉脸上一热,含羞带喜地垂了头不语。

    小唐给她揉了片刻,因怀真肌肤娇嫩,竟不敢稍微用力,饶是如此,后颈已经是红了一片,小唐便问道:“只怕我鲁莽,可疼不疼?”

    怀真轻声道:“不疼,很好。”

    小唐听她首肯,如闻纶音,便笑道:“能让娘子赞赏,是为夫的荣幸。”说话间,心头一动,手指因蠢蠢欲动,便想要开疆拓土,却又怕闹起来,怀真不依。

    小唐便又在耳畔低声问道:“身上哪里还有不好?索性一发伺候妥当,如何?”

    怀真脸上早已经大红,哪里还敢劳他这般,岂非等同惹火么?忙道:“都很好,不必劳烦了。”

    小唐却又道:“是我多此一举了,娘子在这儿枯坐半日,身上自然有些血气不通,倒是要通身都揉一揉才好……”

    其实这话倒是正理,怀真因绣的入神,半天不曾动过,正有些半身发麻,然而小唐这意,又哪里只是揉捏那般简单,因此怀真只忍着笑道:“很不必,又想来假公济私的不成……”

    谁知一言未曾说完,便已经给他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是夜,小唐到底便从头到脚地“伺候”了一番,只是未免太“出力”了些罢了。

    事毕,怀真因低低呻/吟了两声,这会子血气倒是通了,只不过四肢身上却又添了几分酸痛罢了,似睡非睡间,怀真便叹道:“以后再不敢劳烦你如此了……”

    小唐笑道:“我倒是觉着,以后要时常如此……我正愁不曾为娘子亲力亲为些什么,难以尽我的心,这个倒是好法子。”

    怀真哭笑不得,本想再说他两句,怎奈精疲力竭,朦胧中欲睡,忽然又想到一件,便撑着问道:“今儿姐姐也跟我说起……新罗国的事儿,到底如何呢?”

    小唐忽地听她提起此事,不知如何作答。

    怀真又迟疑说道:“太太……很不喜欢呢,说是不管如何,都不会叫你远行……”

    小唐道:“太太这样说的?那……怀真是如何想的?”

    怀真眨了眨眼,说道:“我……”半晌,终于道:“我自然也不舍得你离开……然而倘若非去不可,又有什么法子呢。毕竟是正经差事,朝廷的事自是最要紧的。”

    小唐闻言,便将她轻轻地搂在怀中,在腮上亲了两下,却并不能回答。

    先前小唐无牵无挂,朝北海暮苍梧的,天涯海角都飒然去得,然而如今有了她,如此朝夕相处,恩爱非常……只要一想到会分别许久不见,心中竟无端慌张不安。

    然而虽然缱绻难舍,可身为朝臣,自然要以大局为重,倘若国之所任,他自然是千难万险,也不能推辞。

    小唐思忖半晌,便轻声道:“可知我也是最不舍得你的……我恨不得……”说了这一声,忽地停口,却见怀真已经静静睡着,呼吸绵长。

    小唐看了半晌,又想起之前看她灯影下绣花之态,只觉得那一举一动,无不美好,正如此刻,看着她这般恬然而睡,只怕叫他这样默看一生,也是毫无厌倦的。

    小唐便不再说下去,只在怀真唇上轻轻地又亲了一下,低低说道:“只盼此生,日日都能得见你这般睡容……我的小娘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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