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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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来说话都是干脆利落,说一不二的伊夫人,此刻说话却如此结巴,眼里的不安,惶恐,还有脸上的讨好,身后的众人都默默的偏过了头去,伊行止看着母亲这样,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口气,帮伊夫人解围道:“先进去再说吧。睍莼璩晓”

    曼曼心里还有隔阂,肯定一时半会是不太会给母亲好脸色看的,即便母亲现在再怎么讨好曼曼,让曼曼对母亲做出亲热的举动,或者叫她一声妈。

    那简直完全不现实!

    看着伊夫人这样黎曼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,可是一想到伊夫人之前对她做的,黎曼张了好几次的唇瓣,最终抿成了一条线,定定的看着伊夫人,不出声音,也不向前走一步,至于伊夫人伸出来想要抱黎曼的手,见黎曼无动于衷,最终默默的垂了一下来,眼里一阵失望。

    脸上一片痛苦之色,听着儿子的话,伊夫人赶紧敛了脸色的痛苦,扬起牵强的笑容:“对,曼曼第一回来......”结果,伊夫人刚把“曼曼第一次回来‘说出来,自己脸色就先变了,连忙把眼神看向黎曼,里面一片歉意,写着“曼曼,妈妈不是故意的.....”然后,一阵局促不安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。

    坚定的眼神看着黎曼,想要得到的黎曼的原谅。

    身后的管家见状,赶紧出来解围,恭敬的走到黎曼跟前,对着黎曼四十五度微鞠:“欢迎三小姐回家。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这种情况,也就只有这句话最合适了。

    伊行止和伊夫人闻言鼻子纷纷一酸,伊夫人脚下一软,差点站不稳,还好身后的医生快速的扶住她,才不至于伊夫人再一次踉跄摔倒,紧张道:“夫人,你现在不适合站得太久。”

    最终还是伊行止比较站得住场子,很快把心中那股酸劲儿给压住,对着黎曼道:“走吧,进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然后,一大群人蜂拥着黎曼像伊家大宅走去,一路上伊夫人那个眼神哟,真的叫望穿秋水,好像黎曼转过头看她一眼,可是,黎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平时还会对伊夫人冷冷的看两眼,今天却硬是不往这边看,把伊夫人一颗期待的心,凉得跟冻在好几尺深的雪地里。

    拔凉拔凉的,然后,伊夫人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神色就更丰富了,今天伊老爷子知道黎曼要回家,可是,他并没有留在伊家大宅,而是出去会友去了。

    其实,多多少少伊老爷子这么做,也是为了伊夫人着想,母女俩‘初次‘见面肯定有好多话要说,而他在场,有诸多不便,于是,一大早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时间已临近中午,伊夫人之前本来只能卧床的,现在看着黎曼回来了,精神明显好了很多,而此刻厨房里的佣人整个忙得热火朝天,虽然满脑子有很多疑问要问,可是,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午餐做好。

    很快,随着佣人们把一道道菜快速端上餐桌,伊夫人渐渐的找到了话题:“曼曼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。”

    所谓的最爱吃的菜,都是伊夫人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的,自从她生病后,就天天盼着黎曼能回家,能来看她,每天都吩咐厨房做好多黎曼爱吃的菜。

    可是,每天都是满满的一桌子菜端上来,最后又满满的一桌子撤下去,而,伊夫人每次看到那一桌子撤下去的菜,眼神就一阵阵的黯然,随后,病情便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此刻,虽然伊夫人画过妆,把脸色补得比较红润,但是,还是不能掩盖她的苍白。

    伊夫人指着菜介绍的时候,黎曼也很给面子顺着伊夫人的指示,往桌子上的菜看去,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很平凡,就是寻常百姓家都能端上桌子的,可是,这些……黎曼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
    但是,伊夫人还是很有本事的,这些菜虽然很平凡,但,却是她小时候愿望最想吃的了。

    幼儿园老师,曾经出过一篇主题叫:“我最爱吃的菜。”

    小黎曼就想着,黎母每次做的菜,然后,默默的写下,曾经还被幼儿园的同学给笑过,但是,小黎曼觉得无所谓,因为每个人的最爱都不同,但是,每次等她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,就会闻着家里一股菜香,可是,等到她吃饭的时候,黎母和黎科已经吃过了,剩下的差不多就没啥菜了,可以说只有那么残羹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毕竟黎母讨厌黎曼,苛刻黎曼这都是她的常事,最主要黎曼还花了她的钱去念书,那简直跟要了黎母半条命还差不多,给她留点残羹可以说是对她太好了,她没有狠心的把她赶出去,乞讨,都是因为她心地太过善良。

    要知道,如果不是姐姐死活塞给她养,她是打死不愿意养这么个赔钱货的,她又不是慈善家,家里小科还这么小,好多地方要花钱,最主要小科要上最好的学校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点,黎母对黎曼就更苛刻了,很多时候,小黎曼回家只能闻到菜香,却见不到菜迹,然后小黎曼一问黎母,黎母就板着一张脸,训斥着小黎曼:“有米饭就不错了,家里的钱全给你念书给花完了,要想吃菜,那就不要念书了。”

    小黎曼思索了一番黎母的话,最终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。她一定要念书的,其实吃白米饭也挺好的。

    等黎曼再大一点的时候,黎曼知道黎母不喜欢她了,其实,那个时候她以为黎母重男轻女,所以从来没有往另一方想去,毕竟谁也想不到,她根本就不是黎母亲生的,她就机灵的踩着黎母开饭的那个点回家,虽然,每次回家刚好看到黎母把菜端上桌子。

    黎母都会变得一本正经,一脸慈祥的教育着黎曼:“曼曼,你弟弟还这么小,需要长身体,男孩子可不能长得瘦小,不然以后怎么找女朋友,你作为姐姐要好好照顾弟弟,你就这么一个弟弟,你以后嫁人了还得靠他,你看那些没弟弟的女孩子,家里出了事情,都没人商量的,你有个弟弟就知福吧,家里条件又不是太好,你爸一年四季都不着家,可,还是让家里条件比较困难,妈妈能力有限,也是没办法了,也只能这样做了,希望曼曼你能明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,女孩子从小多吃一点苦是好事,长大才会自尊自爱。”

    俗语说的:女孩子要富养,男孩子要穷养,在黎母这里生生的变了个样子。

    半大不小的黎曼能知道什么,黎母说什么便是什么,在加上她心地又善良,黎科小时候本来就长得很瘦小,于是,每次吃饭的时候黎母要给黎科夹很多菜到黎科碗里,黎曼也会夹,脆生生的说道“小科你一定要多吃点,长得帅帅的。”

    然后,到了自己的时候,盘子里就几乎就没啥了,所以很多时候,黎曼特别想吃,可是,一想到黎母的话,她就要告诉自己,她是姐姐,要照顾弟弟,怎么能贪口腹之欲。

    于是,这些童年一道道最想吃的菜,就成了她的童年最大的 愿望,写在小学的作文上。

    对于伊夫人的本事,居然,能把她的小学作文都能找出来,一时间黎曼心里还是有点暖,看着伊夫人的眼神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陌生和疏离了。

    虽然,现在她早已记不起这些记忆,但是,对于伊夫人对她的用心良苦,黎曼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,看着白米饭上堆积如山的菜,张了好几次唇,这才干涩着喉咙,淡淡道:“你也吃。”

    伊行止害怕自己心里的想法写到脸上,被妹妹发现,一进伊家大宅,伊行止就悄悄退了出去,回到东苑,找到许少媛,冷冷的说了句:“出去吃饭。”便转身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许少媛看着伊行止极快的步伐和对她冷冷的声音,聪明如她,很快便猜出了发生什么事情了,肯定是他妹妹回来了,而他只要每次见了他妹妹,他就会对她越冷,越厌恶。

    仿佛她是一道丑陋的疤痕,时刻提醒着他,在他最失意的时候,她有‘心计‘的爬上了他的床。

    思及此,许少媛唇角勾起一抹苦笑,快速跟上他的脚步,她知道,只要她慢了一步,等待她的就不是此刻的冷冰冰了,而是冷嘲热讽了,还有更可怕的事情。

    此刻的饭桌子上只有伊夫人和黎曼,黎曼这话虽然说得很轻,很干涩,仿佛是经过多大的努力才说出来的,但是,也却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伊夫人正在给黎曼夹菜的手一僵,不可思议的看着黎曼,颤抖着唇瓣,滚动着泪花,吃惊的看着黎曼,曼曼,刚……刚才她……她说什么?

    叫她也吃吗?

    这是黎曼进伊大宅后,对伊夫人说的第一句话,可把伊夫人激动坏了:“曼……曼曼……”又是一个哆嗦着的‘曼曼‘从嘴里出来,黎曼闻言眉头一皱,停了手中动作,僵硬道:“既然夫人现在已经没事,那我就告辞了。”说着就要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伊夫人见状脸色吓得一阵苍白,赶紧道:‘菜不合胃口吗?妈.....我......我吩咐厨房重新给你做,你要是不喜欢,我……我带你出去吃。“千万别走好吗?妈妈的宝贝女儿。

    伊夫人局促不安的死死的看着黎曼,就害怕黎曼在她一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,眼里的祈求意味更重了。

    黎曼心里无端叹息一口气,看着伊夫人这个样子,早就没有胃口了,她这样做,她怎么吃得下去,明明就是很强势的一个人,如今却变得对她如此小心翼翼,她又不是猛兽。

    “刚才就我一个人吃,你也吃点吧。“本来就是来看她的,而她却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,她却吃都不吃,仿佛看着她吃,她就饱了似的。

    听二哥说,她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过正常的餐饮,基本是流食,而且吃过后,一会儿就吐了出来,黎曼不由放柔了语气对着伊夫人道。

    伊夫人闻言一阵激动,只要不走就好,不走就好,她吃!

    用餐优雅,吃饭不紧不慢,是陆家对每位姑娘的要求,在伊家用餐就更是要得体了,因为作为伊家的当家夫人,用餐不得体,那是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。

    莫说给富可敌国的陆家抹黑,就是伊家也下不来台面,原来伊家娶的媳妇儿居然是如此模样,真是......金玉其外败絮其中。

    此刻的,伊夫人就有点差不多是这样,虽然她吃得很小口,却吃得很急,害怕黎曼说她吃慢了,或者说她不吃,她就要走……好多餐桌礼仪都望了,这对以前的她来说,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伊夫人这么多天没有用过餐了,陡然吃下去,胃很有点不适应,好几次都想吐出来,可是,看着黎曼并没有坐下的身子,拼命的把那股想吐的冲动给忍了下去。

    黎曼怎么会没有发现伊夫人的动作,她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心疼,继而又变得疏离,把一杯白开水递到伊夫人跟前,伊夫人见状,眼里的泪花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曼曼,妈妈错了,都是妈妈的错,妈妈对不起你,你要怎么恨妈妈都行,可是,不要不要理妈妈好吗?。”每次,伊夫人想要对黎曼自称‘妈妈’的时候,结果她刚说第一个‘妈’字黎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,所以,一旦她那个‘妈’字一出口,伊夫人立马就变成了我,害怕惹得黎曼不高兴,害怕黎曼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从此再也不回伊家,不认她,所以她对待黎曼都变得特别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而此刻,伊夫人见那杯水递到跟前,再也不受控制的对黎曼忏悔道,听着伊夫人的忏悔,黎曼心里也酸得发疼,眼里也一圈一圈的胀痛。

    远处躲在一旁偷看的佣人,见状,全傻了!

    “妈妈?”

    难道,这才是真正的三小姐?因为哪怕刚不久的爱爱小姐找回来的时候,夫人对爱爱小姐也很好,但是,却从来都不会这样,让夫人讨好一个人,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,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强。

    最主要是从黎曼进门后,夫人那种忐忑不安,和夫人给黎曼夹菜的态度,这是对爱爱小姐从来没有过的。

    天啦!

    那之前的爱爱小姐真的是假的,难怪,她就说吧,那女的人前人后两个样子,都是伊家的大小姐了,用得着这样吗?

    有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,这完全不是一个正牌小姐该做得出来的事情,最主要是的之前的爱爱小姐和夫人长得一点都不像。

    而眼前的黎曼,从侧脸看过去,完全和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还有就是那双眼睛,全伊家人最敬重的过逝的伊老太太简直是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不行,她必须要晕了,但是,更晕的却是伊夫人的小张司机,他听着伊夫人的话,在看黎曼和伊夫人几乎长得一样的面容,他有一种想死的心情,他怎么就没发现了。

    夫人和三小姐长得这么一样,他哥就经常告诉他,在夫人面前开车,一定要小心谨慎,会观察,想着前几次,夫人去找黎曼,他以为是找黎曼算账的,结果每次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,他居然都没有醒悟过来,他还能再傻点吗?

    三小姐会开出他吗?

    小张司机一阵忐忑不安的看着管家,希望管家能帮他说说情,可是管家看着小张司机看他的眼神,鼻子一哼,脑袋一扭,留一副‘你自求多福的’表情吧,就走了。

    而,其他的佣人看着小张司机的脸色,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‘你完了。’

    由于伊夫人太过激动,一个岔气,就晕了过去,还好身后的家庭医生,随时待命,看着晕过去的伊夫人后,家庭医生恭敬的走到黎曼跟前,祈求道:“三小姐,你看,能不能留下来,夫人,情况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确实伊夫人的情况不太好,各种指数明显下降,这些还根本就是不能药物解决得了,这心病啊,没有心药还真不行,作为医生,比谁都懂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黎曼不是铁石心肠的人,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,再加上眼前床上躺着的人,是她的亲生母亲,虽然她之前确实很伤她的心,可是,她最近这一段时间对她的态度,忐忑,此刻看着床上躺着的伊夫人,黎曼点了点头,表示要留下来,家庭医生闻言,暗自松了一口气,只要留下来就好办了。

    伊夫人很开心,因为她醒来的时候,她的宝贝女儿就在她跟前守着,一时间激动得伊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
    看着黎曼,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,最主要她眼里流出来的情绪,那种特别想要抱的意思,把黎曼看得心里有点慌。

    黎曼为了避免伊夫人眼里的灼/热,转身逃避似的给去给伊夫人倒了一杯水,从小到大,还没有谁这么珍视的看过她,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,害怕她遗失。这种感觉陌生得可怕,害怕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,梦醒了就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黎曼倒水的时候,手抖个不停,心里的害怕一点一点的上升,伊夫人是不能理解黎曼的心情的,因为那种感觉简直从小做了那么多次的梦,梦寐以求的东西。

    直到管家给伊夫人端餐进来,黎曼连忙把水杯递给了管家,然后,电话就响了起来,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在黎曼公寓左等右等黎曼不会来的黎母。

    黎母火气很大,这贱丫头又跑哪去了,好不容易顾先生要和她结婚了,她却是夜不归宿,怎么那么贱,要是被顾先生知道了,退婚,她一定要把黎曼这死丫头狠狠打一段,然后赶出家门,真是气死她了。

    电话一接通,黎母就吼了过来:“你死哪去了,两天不回家,这个时候不应该去好好讨好顾先生的孩子吗?”

    黎母的声音很大,大得管家和伊夫人都能听得到,原本伊夫人还算一张开心的脸,闻言,陡然变得阴沉,想要发作,想着女儿对那养母的态度,伊夫人握紧了床单,狠狠的忍着。

    她的女儿,凭什么要去讨好一个孩子。

    谁说她的女儿要嫁给姓的顾的了,她同意了吗?顾家老四的妈什么货色,她比谁都清楚,女儿嫁过去还不得被顾老四的妈欺负死,还有那个,跳脱的顾菡萏......曼曼性子有那么好,心底又那么善良,受了委屈又不会给她说。

    伊夫人越想越焦急,很想抢过黎曼手中的电话,对黎母反驳回去:“我女儿的事情,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插手了,作为伊家的大小姐,凭什么我女儿要嫁给一个有孩子的人,哪怕我女儿离过婚,那也是金贵得很,那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贝,伊家的掌上明珠,想要娶她的人,绕着京城好几圈,她都还看不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妈......!”听着电话里黎母对她的吼声,黎曼喊着黎母,出口,她一想到伊夫人再这里,刚一个妈,然后就闭了音,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黎曼对黎母说了什么,好久才进来,伊夫人等得那叫一个忐忑,不安啊,害怕黎曼被黎母叫回去了,最主要的是,伊夫人听着刚女儿的那一声妈,心里真的是又嫉妒又羡慕又恨,却也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想要失落,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失落!

    看着进来的宝贝女儿,伊夫人牵强的笑了笑,关心的问道:“不回去还好吗?”其实,她根本就不想宝贝女儿再回去了,凭什么那黎母要她女儿养,她女儿给她的已经够多了,还想要怎么样?

    可是,碍于那养母在女儿心中的位置,伊夫人也不得不假装的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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