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 御前表演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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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大早，陆晥晚就醒来了，与其说是醒来，其实她根本没怎么睡着，整整考虑了一整夜之后，她都没有终做出决定，看着天色已亮，她也知道再拖不下去了，便只能先起床来，匆匆去了秦琴那儿。
秦琴比陆晥晚起还要早，陆晥晚到了她那儿时候，她已经坐那里等她了，见她进来，便立马出声问道：“怎样？考虑清楚了吗？”
“教习，我……”陆晥晚正要开口，秋葵便急着跑了进来，打断了陆晥晚言语。
“教习，不好了，方才石娘子身边女使过来与我说，石娘子被吓病了。”
秋葵小跑到秦琴面前，微喘着气说道。
秦琴眉头一皱，立即追问道：“好好地怎么又病了，她自己房里休息，有什么能吓得到她？”
秋葵喘匀了气，这才解释道：“听她身边女使说，石娘子早上一醒来，就发现床上地上满是各种虫子，这才吓得半死，听说刚刚被女使们救出来，现已经发烧说起胡话来了。”
秦琴听完是疑惑了，这几天教坊风水是不对劲吧，怎么是些蛇虫鼠蚁啊，虽说端午时候，五毒是都跑出来了，但以往教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啊。
站一旁陆晥晚听到这事儿，也有些出乎意料，她本只是想吓吓石静瑶，给诗诗和司青青报仇，没想到石静瑶这么不禁吓，这就病倒了。
秦琴苦笑地抬头看了陆晥晚一眼，摊了摊手说道：“绾绾，看来这回你是不得不上了，不然咱教坊可就是欺君之罪，通通都得遭殃。”
陆晥晚脸上表情顿时难看地不行。她现还能说什么呢，就算是为了教坊里那么多女妓性命，也得硬着头皮上啊……
“行了，你些去换衣服，跟红芍去合一遍舞蹈，我对你还是很放心，你只要别紧张就行了，别因为是皇上皇后面前表演就放不开，她们也都是人，不会把你怎么样。”秦琴站起来。拍了拍陆晥晚肩膀，安抚道。
陆晥晚这时候也想开了，既然躲不过。那便从容去面对吧，反正她也早不是上一世那个她了，她也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如上一世一般悲惨命运。
陆晥晚换好衣服就去见了红芍，她昨日就知晓了诗诗和司青青受伤事情，也是担心了一晚上。如今知道陆晥晚要代替她二人，倒也没有太惊讶，毕竟对这支舞蹈熟悉程度，陆晥晚可一点都不亚于她们三人。
因为三个人变成两个人，秦琴又将舞蹈动作做了一些细微调整，让整个舞蹈不会有违和感。两人都对这支舞已经十分熟练了，所以练了几遍之后，秦琴也差不多满意了。又仔细叮嘱了她二人一些注意事项，春妈妈便派了人过来催了。
秦琴带着陆晼晚和红芍到了春妈妈面前，两人已经都换好了衣服，带上了面纱，春妈妈脸色不怎么好看。那双有些浑浊眼睛细细打量了陆晼晚许久，才总算是微微点了点头。道：“总算带上面纱了之后还能看，你们俩这次可给我千万小心了，这要是出了一点差错，不只是你们，咱们教坊都得跟着倒霉！”
陆晼晚两人自然是垂头恭敬应是，春妈妈这才放了两人上了马车。上了马车之后，红芍就把面纱一边解了开来，长长舒了一口气，面带焦虑地对着陆晼晚说道：“绾绾，我还是有些害怕，你也知道我进宜春院时间不长，原先去宫中表演时候，都是和其他姐妹们一起，且自有诗诗姐姐她们挑大梁，这回就只有我们俩，我心里实没底。”
陆晼晚轻轻笑了笑，因着眼睑上擦了淡淡黛紫色胭脂，衬得那双眼越发流光溢彩，她心中自然也是紧张，只是与红芍紧张不一样，但此刻她也不能表现出来，不然红芍可该心慌了，她伸出手握住红芍手，温言说道：“我还没再御前表演过呢，你可还比我有些经验，平日里咱们练习时候怎么跳，待会儿就怎么跳呗，反正是湖中央舞台上，皇上皇后离咱们可远着呢，你就当他们都不存，也就不害怕了。”
有个人陪着自己，安慰自己，红芍心里头也安定了许多，她看着陆晼晚，很是佩服地说道：“绾绾你可比我强多了，有你陪着我我就放心多了，幸好秦教习让你上了，若是别人，我可还真不放心呢。”
对于红芍恭维，陆晼晚只是干干地笑了笑，心中却很是郁闷，她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，若有别办法，她也不愿意上。马车很便到了金明池。
陆晼晚一行人被太监们带到偏殿准备，她只又梳了发髻，换了衣裳，便与红芍一起坐上了前往湖心亭小船。
真到了这时候，陆晼晚心反而比昨晚上定了许多，心想着这两年李琰都已经没怎么召见教坊女妓了，许是因为湘君事情心中有了芥蒂，想来她与红芍也不会例外，大抵是表演完后就可以退场观赏龙舟竞渡了。
到了湖心亭之后，就看到台上还有一些个太监收拾，陆晼晚和红芍一旁休息了一会儿，越是这样等待时候越是让人紧张，红芍嘴里头念念有词，似是记着唱词，陆晼晚则是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，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，那边李琰御驾终于是到了，陆晼晚两人立即绷紧了神经，整了整衣服和发髻，准备上台了。
陆晼晚隔着老远，也跟着所有人一起，伏地上山呼万岁，待高台那边给了指事，陆晼晚和红芍两人才忐忑地登上了舞台。
“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，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，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。天地悠悠。我心纠纠，此生绵绵，再无他求。求之不得，弃之不舍。来世他生，来世他生，无无休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，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……”
婉转柔媚曲调从两人口中缓缓唱出，飘荡湖心亭中。竟是有了些空灵味道。
陆晼晚随着歌声慢慢起舞，心中越发平静，一曲舞毕。竟是比练习时还要好了几分。
红芍欣喜地与陆晼晚对视了一眼，这才福身行礼，退下。两人走下台来，秦琴就立马迎了上来，一脸笑意地夸赞道：“做不错。比以前那些也丝毫不差。”
红芍听了秦琴话，是开心了，抓着陆晼晚手，笑地眼睛都弯了，“多亏了有绾绾，我才没那么紧张呢。现总算是松了口气了。”
三人正说着话呢，那边皇上派来赏赐太监就到了，陆晼晚两人立即上前接赏。那太监颁了赏之后也不离开，盯着跪地上两人看了一会儿，才慢悠悠地说道：“皇上看了两位娘子表演，龙心甚悦，要见见两位娘子。你们起来跟着咱家走吧。”
陆晼晚心中猛地一突，脑子有一瞬间空白。这李琰怎么又心血来潮要见女妓了呢，她这也太倒霉了吧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红芍见陆晼晚没反应，着急地拽了拽她手，这才拉着她一起谢了恩。
陆晼晚有些迷迷瞪瞪地站起身，秦琴担忧眼神之下，与红芍一起跟着那太监离开了湖心亭。陆晼晚坐船上，真希望这一段水路永远都不要走完，她现心里乱极了，真怕一会儿李琰面前会克制不住，露出些恨意来，这般她小命可就算是交代了，恐怕这回死了，就不会那么好命再回魂了。
不管陆晼晚心中多不情愿，这皇帝说要见人，可没人敢怠慢，两人很就被那太监带到了高台上，中央那个隔间外头等候着，太监只进去了一会儿，很就有人传了她两人进去。
红芍面上倒是激动多于害怕，白嫩双颊已是生出红晕，她早就把面纱给摘了，陆晼晚却一直戴着，方才那太监也没嘱咐她摘，她自然乐得糊涂，虽然说不定等会儿还是得摘，但能挡一阵是一阵呗，要是李琰一看她那张有疤脸就倒胃口，立马让她滚，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陆晼晚低着头进了屋内，一路都不敢抬头，等到前面人脚步停下来，她也跟着停了脚，然后就是跪下来请安，陆晼晚一直看着自己脚下面一隅地方，眼珠子都不敢乱转，她可是了解李琰，表面上看着和善紧，内里却是喜怒无常，又有着皇帝猜疑通病，许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呢，就已经她心里挂上了号，往后怎么死都不晓得。
“皇上，这就是方才湖心亭表演两位娘子了。”似是有太监他耳边介绍陆晼晚两人身份，李琰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才缓缓开了御口：“都抬起头来。”
陆晼晚瞥见一旁红芍已经抬了头，便把心一横，缓缓抬了抬下巴，果然听到了李琰一声极低轻“咦”。
没待他开口，他身旁太监已经说话了，“大胆，皇上面前怎可覆面，把面纱撤去！”
陆晼晚这时候不知是哪来勇气，伏下身子磕了个头，开口了，“请皇上恕奴罪，奴面上有疤痕，不敢有辱圣目，遂才戴着面纱觐见圣上。”
陆晼晚等了半响，脑门都出汗了，才听到李琰慢悠悠地说道：“朕赦你无罪，抬头吧。”
陆晼晚这时候也豁出去了，反正李琰也不认识她，她现又这么幅丑样子，肯定也瞧不上她，便听话地抬起了头，她这时候才真正是看清了李琰。
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，明黄金绣龙腾四海荷包，配着一枚双龙戏珠和田玉佩，垂着明黄丝绦，头发用紫金冠束着，横插了一枚宝相花顶白玉簪。面上神情倦倦，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戏谑，反而给他添了一丝慵懒可恶魅力，陆晼晚就算再恨他，也不得不承认，李琰是生地十分好看，似乎皇家男子生地都不错，那李炜，也是李琰堂弟。生地也十分漂亮，可却少了李琰这份气度。
李琰看到陆晼晚那双黑白分明眼，也微微怔了怔，笑了一声说道：“看这眼倒应该是个美人，我说教坊里也不会有姿色粗陋女子，把面纱揭了吧，让朕好好瞧瞧。”
陆晼晚压着心中翻滚恨意，面上却是忍地有些僵硬，抬起手，缓缓将面纱解下。垂了眼眸，只平视着前方。
李琰半晌都没有说话，许久之后。才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，只淡淡说了三个字，“可惜了。”
陆晼晚不知道她可惜是什么，是可惜自己脸，还是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个美人。反正她是觉得一点都不可惜，越发决定要让脸上疤存到天长地久。
看到了陆晼晚脸上疤痕，李琰似乎对她有兴趣了，慢悠悠地接着说道：“你不是教坊女妓吧，看来你们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，随便找个人就敢来糊弄朕。”
“请皇上恕罪。本来定下来要御前表演宜春院女妓昨日受了伤，教习和妈妈无法，才让奴暂且顶上。请皇上饶恕。”
李琰倒是没有真要降罪意思，看着陆晥晚，又说道：“朕也不是那么不会变通人，再者那么今天演出很好，你歌艺和舞艺比一般宜春院女妓还要优秀。这回便算是将功抵过了。”
陆晥晚总算是松了口气，秦琴和春妈妈本都以为能蒙混过去。却是没想到李琰会心血来潮地传召，幸好她不追究，不然要是连累了秦琴和教坊中其他人，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李琰又让身边太监赏赐了两人一些东西，便没了与她二人说话兴趣，挥了挥手，就让人将她二人带了出去，看着陆晥晚离开背影，李琰面上神色若有所思，半晌之后，才对着身边心腹太监李德章说道：“去查查这个丫头，朕总觉得她有些古怪，从头到尾，不管朕问她什么话，她神情似是都没有变过，实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沉着啊。”
李德章自然觉得皇上太过谨慎了些，不过一个小小女妓，就算与众不同些，那又能怎样，不过既然皇上感兴趣，他这做奴才，自然要照办。
陆晥晚被人带出房间，紧绷神经才总算是放松了许多，两人回到专门为教坊女妓安排位置上，秦琴已经那里等着她们了，见二人平安回来，似是松了口气模样，又与带她们来太监送了些银子，好生感谢了一番。
待那几个太监离开，秦琴才立马拉了两人到面前，急切却又谨慎地与她们问道：“没什么事儿吧？”
红芍此时情绪很有些激动，立马摇了摇头，回道：“没事，没事，教习您不用担心我们，皇上待咱们可和善了，既不怪罪我们，还赏赐了我们许多东西呢。”秦琴听完之后，却是看向陆晥晚，似是等着她回答。
“教习您放心吧，确实没有什么事。”陆晥晚与秦琴安抚地笑了笑，如实说道。
秦琴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，拉着两人椅子上坐下，十足庆幸地开口道：“没事就好！没事就好！今儿也算是有惊无险了，这金明池你们也难得来一次，就好好看看龙舟竞渡吧。”
陆晥晚自是点头应下了，将视线转向面前金明池，面上似是专心看着表演，只是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事，上辈子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认识李琰，当时湘君事件也才刚刚过去，按道理李琰应该是不会再相信教坊中女妓了，但当时他对自己，却是表现得格外有兴趣，几乎是只要自己答应了，就可以进宫得到一个位份，现想想，陆晥晚觉得像李琰这样人，是不可能光光只为外貌所迷惑，或许他其实还有另外目，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女妓，能有什么让他可图呢，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点，索性也便不再想了，反正前世事情也不会今生再重演了，继续纠结那些也是毫无意义，就好像今日，她与李琰再度相见，亦是平平淡淡，没有再发生什么不好事。
坐着看了一会儿龙舟竞渡，陆晥晚便感觉到一股尿意袭来，便对身边秦琴说道：“教习，我去散散啊，很回来。”
秦琴怕陆晥晚对此处不熟，便关心地问道：“要不要我让个人带着你去？”
陆晥晚摇了摇头，“这儿我以前也来过，知道那地方哪儿。”
秦琴这才点了头，又是嘱咐了几句，让陆晥晚自己小心。金明池占地不小，所以各处茅厕也建了许多，陆晥晚走了没一会儿就寻到一处，很解决完，便朝着来时路返回，走到一半时候，忽然被人一声喝住，“站住！”
陆晥晚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，却没有回头，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自己，待那群人走到了她身后，她都没敢抬头，只看到自己面前那双暗红色翔云靴。“我刚还以为是我认错了，没想到还真是你。”
认识？陆晥晚脑子里有些浆糊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，心中顿时便叫苦不迭，低着头不敢再看，庆幸自己方才为了省麻烦，又戴上了面上，便装着一脸迷茫地开口问道：“这位公子，您认识奴吗？”
面前人嗤笑了一声，语气中带了些恼火，“别以为你化个妆，戴个面纱我就不认得你了，绾绾，你可别忘了咱们约定啊。”
陆晥晚正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麻烦呢，不远处又是走来了一群人，带头是个十一二岁小少女，穿着华丽鹅黄色宫装，头上梳了两个圆圆发髻，双髻上就簪了几条指节大小小金鱼，做工栩栩如生，好似活物，另还有一只白玉梅花簪，一根通体雪白莹润白玉簪上，被巧匠雕琢了五朵栩栩如生白梅，让人稀罕是，这五朵白梅花蕊居然分了黄、绿、赤三种颜色，极是精巧。
那少女似是跑地急了，宽大袖口滑到肘部，露出左臂上戴着一串红玉手钏，那手钏主料是两条收尾相连鱼形红玉，余下用碧玺、玛瑙和蜜蜡等串成一条，玉石颜色以青白为主，红玉比不上桃花玉那么珍稀，但纯正无杂质红玉也属于非常少见品种。
陆晥晚可是个识货，但看小少女浑身这妆扮，就知道身份定是普通不了，她没敢细细看那少女容貌，只是心中隐隐叫苦，早知道会这里遇到李炜这个煞星，便是宁愿憋死，也不到处走了。
“小叔叔，你怎么走这儿，芬儿都准不上你了。”少女提着裙子，微微带着些娇喘地走到了李炜身边，独属于少女软糯声音，带了些微微抱怨。
“不是让你回去好好待着了吗，老是这样乱跑，若是又出了什么是，皇上可就饶不了我了。”李炜伸手摸了摸小少女头，带着些无奈与宠溺地说道。
“芬儿无聊吗，那些宫女太监们就会讨好我，一点都不好玩，小叔叔好不容易回京一趟，也不多陪陪芬儿。”小少女撅起了粉红娇嫩唇儿，语气中很是委屈。
与李炜抱怨完，小少女似乎才发现了低头站她们边上陆晥晚，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，才看向李炜问道：“小叔叔，这人是谁啊，是你认识吗？看模样好像不是宫里人呢。”
“恩，认识人。”李炜有些敷衍地与小少女回道，眼睛却一直盯着陆晥晚，面上神情，似笑非笑。
小少女微微皱了眉头，似乎不喜欢李炜注意力放另外女子身上，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，骄傲却理所当然地与陆晥晚命令道：“你抬起头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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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大早，陆晥晚就醒来了，与其说是醒来，其实她根本没怎么睡着，整整考虑了一整夜之后，她都没有终做出决定，看着天色已亮，她也知道再拖不下去了，便只能先起床来，匆匆去了秦琴那儿。
秦琴比陆晥晚起还要早，陆晥晚到了她那儿时候，她已经坐那里等她了，见她进来，便立马出声问道：“怎样？考虑清楚了吗？”
“教习，我……”陆晥晚正要开口，秋葵便急着跑了进来，打断了陆晥晚言语。
“教习，不好了，方才石娘子身边女使过来与我说，石娘子被吓病了。”
秋葵小跑到秦琴面前，微喘着气说道。
秦琴眉头一皱，立即追问道：“好好地怎么又病了，她自己房里休息，有什么能吓得到她？”
秋葵喘匀了气，这才解释道：“听她身边女使说，石娘子早上一醒来，就发现床上地上满是各种虫子，这才吓得半死，听说刚刚被女使们救出来，现已经发烧说起胡话来了。”
秦琴听完是疑惑了，这几天教坊风水是不对劲吧，怎么是些蛇虫鼠蚁啊，虽说端午时候，五毒是都跑出来了，但以往教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啊。
站一旁陆晥晚听到这事儿，也有些出乎意料，她本只是想吓吓石静瑶，给诗诗和司青青报仇，没想到石静瑶这么不禁吓，这就病倒了。
秦琴苦笑地抬头看了陆晥晚一眼，摊了摊手说道：“绾绾，看来这回你是不得不上了，不然咱教坊可就是欺君之罪，通通都得遭殃。”
陆晥晚脸上表情顿时难看地不行。她现还能说什么呢，就算是为了教坊里那么多女妓性命，也得硬着头皮上啊……
“行了，你些去换衣服，跟红芍去合一遍舞蹈，我对你还是很放心，你只要别紧张就行了，别因为是皇上皇后面前表演就放不开，她们也都是人，不会把你怎么样。”秦琴站起来。拍了拍陆晥晚肩膀，安抚道。
陆晥晚这时候也想开了，既然躲不过。那便从容去面对吧，反正她也早不是上一世那个她了，她也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如上一世一般悲惨命运。
陆晥晚换好衣服就去见了红芍，她昨日就知晓了诗诗和司青青受伤事情，也是担心了一晚上。如今知道陆晥晚要代替她二人，倒也没有太惊讶，毕竟对这支舞蹈熟悉程度，陆晥晚可一点都不亚于她们三人。
因为三个人变成两个人，秦琴又将舞蹈动作做了一些细微调整，让整个舞蹈不会有违和感。两人都对这支舞已经十分熟练了，所以练了几遍之后，秦琴也差不多满意了。又仔细叮嘱了她二人一些注意事项，春妈妈便派了人过来催了。
秦琴带着陆晼晚和红芍到了春妈妈面前，两人已经都换好了衣服，带上了面纱，春妈妈脸色不怎么好看。那双有些浑浊眼睛细细打量了陆晼晚许久，才总算是微微点了点头。道：“总算带上面纱了之后还能看，你们俩这次可给我千万小心了，这要是出了一点差错，不只是你们，咱们教坊都得跟着倒霉！”
陆晼晚两人自然是垂头恭敬应是，春妈妈这才放了两人上了马车。上了马车之后，红芍就把面纱一边解了开来，长长舒了一口气，面带焦虑地对着陆晼晚说道：“绾绾，我还是有些害怕，你也知道我进宜春院时间不长，原先去宫中表演时候，都是和其他姐妹们一起，且自有诗诗姐姐她们挑大梁，这回就只有我们俩，我心里实没底。”
陆晼晚轻轻笑了笑，因着眼睑上擦了淡淡黛紫色胭脂，衬得那双眼越发流光溢彩，她心中自然也是紧张，只是与红芍紧张不一样，但此刻她也不能表现出来，不然红芍可该心慌了，她伸出手握住红芍手，温言说道：“我还没再御前表演过呢，你可还比我有些经验，平日里咱们练习时候怎么跳，待会儿就怎么跳呗，反正是湖中央舞台上，皇上皇后离咱们可远着呢，你就当他们都不存，也就不害怕了。”
有个人陪着自己，安慰自己，红芍心里头也安定了许多，她看着陆晼晚，很是佩服地说道：“绾绾你可比我强多了，有你陪着我我就放心多了，幸好秦教习让你上了，若是别人，我可还真不放心呢。”
对于红芍恭维，陆晼晚只是干干地笑了笑，心中却很是郁闷，她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，若有别办法，她也不愿意上。马车很便到了金明池。
陆晼晚一行人被太监们带到偏殿准备，她只又梳了发髻，换了衣裳，便与红芍一起坐上了前往湖心亭小船。
真到了这时候，陆晼晚心反而比昨晚上定了许多，心想着这两年李琰都已经没怎么召见教坊女妓了，许是因为湘君事情心中有了芥蒂，想来她与红芍也不会例外，大抵是表演完后就可以退场观赏龙舟竞渡了。
到了湖心亭之后，就看到台上还有一些个太监收拾，陆晼晚和红芍一旁休息了一会儿，越是这样等待时候越是让人紧张，红芍嘴里头念念有词，似是记着唱词，陆晼晚则是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，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，那边李琰御驾终于是到了，陆晼晚两人立即绷紧了神经，整了整衣服和发髻，准备上台了。
陆晼晚隔着老远，也跟着所有人一起，伏地上山呼万岁，待高台那边给了指事，陆晼晚和红芍两人才忐忑地登上了舞台。
“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，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，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。天地悠悠。我心纠纠，此生绵绵，再无他求。求之不得，弃之不舍。来世他生，来世他生，无无休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，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……”
婉转柔媚曲调从两人口中缓缓唱出，飘荡湖心亭中。竟是有了些空灵味道。
陆晼晚随着歌声慢慢起舞，心中越发平静，一曲舞毕。竟是比练习时还要好了几分。
红芍欣喜地与陆晼晚对视了一眼，这才福身行礼，退下。两人走下台来，秦琴就立马迎了上来，一脸笑意地夸赞道：“做不错。比以前那些也丝毫不差。”
红芍听了秦琴话，是开心了，抓着陆晼晚手，笑地眼睛都弯了，“多亏了有绾绾，我才没那么紧张呢。现总算是松了口气了。”
三人正说着话呢，那边皇上派来赏赐太监就到了，陆晼晚两人立即上前接赏。那太监颁了赏之后也不离开，盯着跪地上两人看了一会儿，才慢悠悠地说道：“皇上看了两位娘子表演，龙心甚悦，要见见两位娘子。你们起来跟着咱家走吧。”
陆晼晚心中猛地一突，脑子有一瞬间空白。这李琰怎么又心血来潮要见女妓了呢，她这也太倒霉了吧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红芍见陆晼晚没反应，着急地拽了拽她手，这才拉着她一起谢了恩。
陆晼晚有些迷迷瞪瞪地站起身，秦琴担忧眼神之下，与红芍一起跟着那太监离开了湖心亭。陆晼晚坐船上，真希望这一段水路永远都不要走完，她现心里乱极了，真怕一会儿李琰面前会克制不住，露出些恨意来，这般她小命可就算是交代了，恐怕这回死了，就不会那么好命再回魂了。
不管陆晼晚心中多不情愿，这皇帝说要见人，可没人敢怠慢，两人很就被那太监带到了高台上，中央那个隔间外头等候着，太监只进去了一会儿，很就有人传了她两人进去。
红芍面上倒是激动多于害怕，白嫩双颊已是生出红晕，她早就把面纱给摘了，陆晼晚却一直戴着，方才那太监也没嘱咐她摘，她自然乐得糊涂，虽然说不定等会儿还是得摘，但能挡一阵是一阵呗，要是李琰一看她那张有疤脸就倒胃口，立马让她滚，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陆晼晚低着头进了屋内，一路都不敢抬头，等到前面人脚步停下来，她也跟着停了脚，然后就是跪下来请安，陆晼晚一直看着自己脚下面一隅地方，眼珠子都不敢乱转，她可是了解李琰，表面上看着和善紧，内里却是喜怒无常，又有着皇帝猜疑通病，许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呢，就已经她心里挂上了号，往后怎么死都不晓得。
“皇上，这就是方才湖心亭表演两位娘子了。”似是有太监他耳边介绍陆晼晚两人身份，李琰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才缓缓开了御口：“都抬起头来。”
陆晼晚瞥见一旁红芍已经抬了头，便把心一横，缓缓抬了抬下巴，果然听到了李琰一声极低轻“咦”。
没待他开口，他身旁太监已经说话了，“大胆，皇上面前怎可覆面，把面纱撤去！”
陆晼晚这时候不知是哪来勇气，伏下身子磕了个头，开口了，“请皇上恕奴罪，奴面上有疤痕，不敢有辱圣目，遂才戴着面纱觐见圣上。”
陆晼晚等了半响，脑门都出汗了，才听到李琰慢悠悠地说道：“朕赦你无罪，抬头吧。”
陆晼晚这时候也豁出去了，反正李琰也不认识她，她现又这么幅丑样子，肯定也瞧不上她，便听话地抬起了头，她这时候才真正是看清了李琰。
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，明黄金绣龙腾四海荷包，配着一枚双龙戏珠和田玉佩，垂着明黄丝绦，头发用紫金冠束着，横插了一枚宝相花顶白玉簪。面上神情倦倦，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戏谑，反而给他添了一丝慵懒可恶魅力，陆晼晚就算再恨他，也不得不承认，李琰是生地十分好看，似乎皇家男子生地都不错，那李炜，也是李琰堂弟。生地也十分漂亮，可却少了李琰这份气度。
李琰看到陆晼晚那双黑白分明眼，也微微怔了怔，笑了一声说道：“看这眼倒应该是个美人，我说教坊里也不会有姿色粗陋女子，把面纱揭了吧，让朕好好瞧瞧。”
陆晼晚压着心中翻滚恨意，面上却是忍地有些僵硬，抬起手，缓缓将面纱解下。垂了眼眸，只平视着前方。
李琰半晌都没有说话，许久之后。才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，只淡淡说了三个字，“可惜了。”
陆晼晚不知道她可惜是什么，是可惜自己脸，还是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个美人。反正她是觉得一点都不可惜，越发决定要让脸上疤存到天长地久。
看到了陆晼晚脸上疤痕，李琰似乎对她有兴趣了，慢悠悠地接着说道：“你不是教坊女妓吧，看来你们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，随便找个人就敢来糊弄朕。”
“请皇上恕罪。本来定下来要御前表演宜春院女妓昨日受了伤，教习和妈妈无法，才让奴暂且顶上。请皇上饶恕。”
李琰倒是没有真要降罪意思，看着陆晥晚，又说道：“朕也不是那么不会变通人，再者那么今天演出很好，你歌艺和舞艺比一般宜春院女妓还要优秀。这回便算是将功抵过了。”
陆晥晚总算是松了口气，秦琴和春妈妈本都以为能蒙混过去。却是没想到李琰会心血来潮地传召，幸好她不追究，不然要是连累了秦琴和教坊中其他人，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李琰又让身边太监赏赐了两人一些东西，便没了与她二人说话兴趣，挥了挥手，就让人将她二人带了出去，看着陆晥晚离开背影，李琰面上神色若有所思，半晌之后，才对着身边心腹太监李德章说道：“去查查这个丫头，朕总觉得她有些古怪，从头到尾，不管朕问她什么话，她神情似是都没有变过，实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沉着啊。”
李德章自然觉得皇上太过谨慎了些，不过一个小小女妓，就算与众不同些，那又能怎样，不过既然皇上感兴趣，他这做奴才，自然要照办。
陆晥晚被人带出房间，紧绷神经才总算是放松了许多，两人回到专门为教坊女妓安排位置上，秦琴已经那里等着她们了，见二人平安回来，似是松了口气模样，又与带她们来太监送了些银子，好生感谢了一番。
待那几个太监离开，秦琴才立马拉了两人到面前，急切却又谨慎地与她们问道：“没什么事儿吧？”
红芍此时情绪很有些激动，立马摇了摇头，回道：“没事，没事，教习您不用担心我们，皇上待咱们可和善了，既不怪罪我们，还赏赐了我们许多东西呢。”秦琴听完之后，却是看向陆晥晚，似是等着她回答。
“教习您放心吧，确实没有什么事。”陆晥晚与秦琴安抚地笑了笑，如实说道。
秦琴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，拉着两人椅子上坐下，十足庆幸地开口道：“没事就好！没事就好！今儿也算是有惊无险了，这金明池你们也难得来一次，就好好看看龙舟竞渡吧。”
陆晥晚自是点头应下了，将视线转向面前金明池，面上似是专心看着表演，只是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事，上辈子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认识李琰，当时湘君事件也才刚刚过去，按道理李琰应该是不会再相信教坊中女妓了，但当时他对自己，却是表现得格外有兴趣，几乎是只要自己答应了，就可以进宫得到一个位份，现想想，陆晥晚觉得像李琰这样人，是不可能光光只为外貌所迷惑，或许他其实还有另外目，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女妓，能有什么让他可图呢，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点，索性也便不再想了，反正前世事情也不会今生再重演了，继续纠结那些也是毫无意义，就好像今日，她与李琰再度相见，亦是平平淡淡，没有再发生什么不好事。
坐着看了一会儿龙舟竞渡，陆晥晚便感觉到一股尿意袭来，便对身边秦琴说道：“教习，我去散散啊，很回来。”
秦琴怕陆晥晚对此处不熟，便关心地问道：“要不要我让个人带着你去？”
陆晥晚摇了摇头，“这儿我以前也来过，知道那地方哪儿。”
秦琴这才点了头，又是嘱咐了几句，让陆晥晚自己小心。金明池占地不小，所以各处茅厕也建了许多，陆晥晚走了没一会儿就寻到一处，很解决完，便朝着来时路返回，走到一半时候，忽然被人一声喝住，“站住！”
陆晥晚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，却没有回头，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自己，待那群人走到了她身后，她都没敢抬头，只看到自己面前那双暗红色翔云靴。“我刚还以为是我认错了，没想到还真是你。”
认识？陆晥晚脑子里有些浆糊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，心中顿时便叫苦不迭，低着头不敢再看，庆幸自己方才为了省麻烦，又戴上了面上，便装着一脸迷茫地开口问道：“这位公子，您认识奴吗？”
面前人嗤笑了一声，语气中带了些恼火，“别以为你化个妆，戴个面纱我就不认得你了，绾绾，你可别忘了咱们约定啊。”
陆晥晚正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麻烦呢，不远处又是走来了一群人，带头是个十一二岁小少女，穿着华丽鹅黄色宫装，头上梳了两个圆圆发髻，双髻上就簪了几条指节大小小金鱼，做工栩栩如生，好似活物，另还有一只白玉梅花簪，一根通体雪白莹润白玉簪上，被巧匠雕琢了五朵栩栩如生白梅，让人稀罕是，这五朵白梅花蕊居然分了黄、绿、赤三种颜色，极是精巧。
那少女似是跑地急了，宽大袖口滑到肘部，露出左臂上戴着一串红玉手钏，那手钏主料是两条收尾相连鱼形红玉，余下用碧玺、玛瑙和蜜蜡等串成一条，玉石颜色以青白为主，红玉比不上桃花玉那么珍稀，但纯正无杂质红玉也属于非常少见品种。
陆晥晚可是个识货，但看小少女浑身这妆扮，就知道身份定是普通不了，她没敢细细看那少女容貌，只是心中隐隐叫苦，早知道会这里遇到李炜这个煞星，便是宁愿憋死，也不到处走了。
“小叔叔，你怎么走这儿，芬儿都准不上你了。”少女提着裙子，微微带着些娇喘地走到了李炜身边，独属于少女软糯声音，带了些微微抱怨。
“不是让你回去好好待着了吗，老是这样乱跑，若是又出了什么是，皇上可就饶不了我了。”李炜伸手摸了摸小少女头，带着些无奈与宠溺地说道。
“芬儿无聊吗，那些宫女太监们就会讨好我，一点都不好玩，小叔叔好不容易回京一趟，也不多陪陪芬儿。”小少女撅起了粉红娇嫩唇儿，语气中很是委屈。
与李炜抱怨完，小少女似乎才发现了低头站她们边上陆晥晚，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，才看向李炜问道：“小叔叔，这人是谁啊，是你认识吗？看模样好像不是宫里人呢。”
“恩，认识人。”李炜有些敷衍地与小少女回道，眼睛却一直盯着陆晥晚，面上神情，似笑非笑。
小少女微微皱了眉头，似乎不喜欢李炜注意力放另外女子身上，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，骄傲却理所当然地与陆晥晚命令道：“你抬起头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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