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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章敲竹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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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子气的直咬牙,可是在他国使臣面前不能不给他父皇面子啊,不然他父皇一气之下真一道旨意把魏国公主赐给他,他就真没有地方哭去。

    何况,他昨天开始折腾到今天,已经把皇帝气的不轻了,现在可不敢再把皇帝气个好歹。

    所以,这笔帐就记到了魏国公主和姓冯的头上。太子在心里转着念头,嗯,一定要把魏国的两人摆弄出十八个样子来,不然难消心头之恨啊。

    沈小小来了,他不担心。

    沈小小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,再说不还有他在呢?如果连他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,他就真的不用做这个太子了,干脆一根绳子吊死免的丢人现眼。

    不担心是不担心的,只是看着有人在他面前算计沈小小,他心里是相当的不痛快啊。

    凰忽然抬头看向太子:“我和太子妃已经见过面了。”就这么一句话,再也没有下文了。

    可是太子就是认为有问题,看着凰咧嘴笑了一下;不管他说话客气不客气,他的笑容一直都很正常:现在的笑,让凰看的心头一冷。

    凰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口,就听到有人通传太子妃到了;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一箭,以及被吓的变了脸色的太子妃,唇边就含上了一丝不屑。

    就那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女子,也配成为一国之后?她除了在害怕的时候哭泣外,能帮皇帝什么?

    凰想到这里看一眼太子,微微抬起了下巴来:现在太子不了解她,等到他们成亲后他知道她的本事,自然就会感激自己了。

    她,能助皇帝平定天下,能助皇帝稳定民心,只有她才会是一代贤后。她确信,太子以后肯定会感激上天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沈小小只睡了一小会儿,确切的说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感觉上就是刚刚合上眼就被人叫醒了。

    她是一肚皮的火气,因为她好困好困,困的除了睡觉外什么都不想做,哪怕是吃饭这种大事儿,都要等到她睡醒之后。

    但是皇帝相召,身为太子妃的她,就算火气把肚皮撑破了,也只能缝一缝肚皮收拾好了去见驾。

    所以沈小小来了,不过沈小小是带着一肚子气恼来的。

    她当然不会蠢的发作到皇帝头上,但是可以把这笔帐记到皇帝他儿——太子的头上啊。

    她一进御书房,就先瞪了一眼太子才向皇帝跪倒行礼:看到林大丞相,她认为是林家又不安份了。

    她心中的怒火也就消掉一大半,开始打起精神来应对。至于魏国公主和冯大人,被她自然而然的给忽略掉了。

    无关之人嘛。所有和林家无关的人,出现在御书房里,那就是皇帝的人啊:朝廷的事情她不懂,她也不感兴趣,当然不会关注了。

    皇帝今天特别的慈爱,是沈小小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,最最慈爱的一次,让沈小小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免礼平身,来人,赐座。坐到朕身侧来,让朕看看你的气色——嗯,看上去好多了,还要好好的调养才是。”皇帝说完又唤人:“上等的雪燕,全部送去东宫给太子妃养身子用。”

    沈小小没有受宠若惊,一面谢恩一面悄悄看向太子:她所有的困意都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就是危机感。

    她感觉仿佛要大祸临头了,不然的话皇帝为什么要讨好她?!她有什么是皇帝想要的——除了性命外,她没有想到其它的。

    可是想要她的性命,皇帝也就不用赏她东西了,直接让人拖出去砍了就是;越是想不到她就越害怕了,总是感觉皇帝没有安好心。

    太子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,然后轻轻一笑:“你可吃过东西了?身子要紧,知道嘛。你要记着我的话,不要总是不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他最后一句话,仿佛在责怪沈小小没有吃东西,但是只有沈小小和他明白,那是在重申太子的那句话——“你想做什么就任着自己性子来”。

    其它的,有我。

    这是太子的承诺,从前是,现在同样是;就算面对皇帝和他国的公主,他的承诺也不会有半丝的改变。

    沈小小看到他的笑容心情一下子放松了,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小,但不是什么他不能解决的事情:他都不担心,她有什么好害怕的?

    皇帝再开口平身,沈小小安安心心的坐下了,然后接过了皇帝赏她的参茶:嗯,皇帝用的东西,真不错。

    沈小小的优待也就到此为止了,接下来皇帝就介绍了魏国公主和魏国使臣给沈小小。

    冯大人上前见礼,规规矩矩,没有半分的差错;他也没有主动提魏国求亲的事情,因为他把该说不该说都说了,现在应该由梁国皇帝对太子妃言明一切。

    凰看着沈小小微笑:“太子妃还记得本宫吗?之前在京城的长街上,我们有过一面之缘,相信太子妃对本宫记忆犹新吧。”

    她等着看沈小小吃惊和害怕的表情,可是沈小小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:“哦,魏国的公主,是吧?”她喝了一口参茶看向太子:“不如我们梁国公主,太黑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差点把参茶喷出来,虽然强咽了下去,但是被呛到了,倒是让御医们又劳累了一番。

    凰的脸更黑了,瞪着沈小小直咬牙:“太子妃,素闻梁国是礼仪之邦,你就是这样招呼远来的客人?”

    沈小小没有理她。

    本来她是要和魏国使臣们规矩的打个招呼,不会出彩当然也不会出错;但是她没有想到魏国的公主对她抱有敌意,再加上太子丢过来的眼神,她自然也就不用对魏国公主客气了。

    显然,在她没有来之前,这位魏国公主就已经对她不客气过了:太子的眼神,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
    “你,还不向本宫请安请礼?这可不是你做身为东道主的礼仪啊。”凰盯着沈小小不放。

    她相信沈小小的镇定是装出来的,所以她要让沈小小当众出众,然后沈小小自然没有胆量在她面前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
    还有,她要和沈小小同侍一夫,还都是太子妃,自然要在此时压沈小小一头,以后东宫里也就是她为大了。

    丞相之女?要知道她可是一国公主,岂能屈居人下!

    沈小小有些诧异的看向凰:“你是位公主?真没有看出来,我大梁的公主殿下不会像你一样不知礼也不知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说到礼仪之邦,我们大梁当之无愧啊。要知道,就凭你刚刚的一句话,我们没有把你丢出去,就是我们的大度宽容。”

    “在我们大梁的国土上,在我们大梁的皇宫中,在我们大梁的皇帝陛下面前,你一个魏国的公主要让我这个梁国的太子妃跪下——”

    沈小小眯起眼睛来:“你是认为我大梁好欺,还是你魏国认为我大梁是你们的属国?!你让我给你见礼,我问你——凭什么?!”

    林大丞相也怒瞪着一双眼睛:“正是,凭什么?!”

    魏国公主被问住了,看向端坐的皇帝有了一丝惊慌:“陛下,我、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没有那个意思,既然你们魏国来使我们大梁,那你就给我见个礼吧——之前你的无状和无礼,我也就本着我们大梁乃上国,就不追究你了。”沈小小不喜欢见好就收。

    她通常见好就收,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个本事,为自保而不得不见好就收;现在嘛,她当然要乘胜追击。

    天知道在她没有来的时候,这个什么破公主是如何的针对她了——沈小小确定了,皇帝请她来就是因为这个魏国公主,而不是因为林家的事情。

    只要和林家的事情无关,和多年前的大火无关,沈小小所有的起床气就又复苏了:知道不知道,她站着都能睡着了,你魏国的公主不在魏国好好的猖狂,跑到大梁来莫名找我的麻烦,可不就是吃饱撑的。

    魏国公主的脸胀的通红,盯着沈小小咬牙再咬牙,最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:她如果拒绝,那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沈小小之前对她的指责。

    她却是来求亲的,求字就表示她及魏国低了梁国一头。她再不想承认,事实也是如此,所以她才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,就是不想被人看轻了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梁国太子的,所以她不能被梁国皇帝讨厌;所以,她不能让梁国的皇帝误会。

    她看向皇帝,希望皇帝能为她解围,可惜的是皇帝正在吃参茶,没有看到她的目光。

    皇帝怎么可能为她解围,再好的东西也没有到他手上,还有就是他是梁国的皇帝,绝对不能允许魏国人在他的地盘上欺压他的人。

    凰刚刚所为,已经触动了皇帝的底线,所以就算是她带着大把的好处,皇帝也不可能在此时支持她。

    “我是一国的公主!”魏国的公主殿下眼圈都红了。坚强如她,此时真的很委屈,因为她是那么的高贵,岂能向一个以后注定仰她鼻息而活的人跪下?!

    沈小小笑了:“你现在是公主,可是以后呢?你以后可能是亲王的妻,也可能是郡王的妻,还有可能是什么小国的王后。”

    “那都是未知的,但是我却不同了,我现在是大梁的太子妃——我,比你尊贵很多,受你一拜真的是给你面子。”

    沈小小就是要气死魏国公主。

    对于一个对自己怀着敌意,并且还付诸实施的人,她用不着怜悯的;何况,人家可是公主,这可是人家的原话,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怜悯。

    魏国公主气的全身都在发抖:“我、我也会是太子妃!”

    沈小小并没有联想到太子的身上,因为大梁国开朝至今,上至皇帝下至草民,人人都只有一个正妻,这也是大梁律法明确的。

    “你还不是。”沈小小淡定的很:“你魏国的公主跪不得我大梁国的太子妃是不是?可是你却认为我大梁国的太子妃应该跪你魏国的公主?!”

    “你们两个魏国人,来使我大梁倒底是想做什么的,示威吗?还是说来施压的?!居然自认魏国在我们大梁之上,真是莫名其妙。”

    她看向皇帝:“父皇,如此狂妄而不自知的家伙,您千万不要动气。我大梁是礼仪之邦,打人是不对的,可是送他们回去并向他们的皇帝问一声罪,总是合情合理的吧?”

    “我大梁在世,有百万雄师在,惧过谁?!”沈小小看向魏国公主,小脸板的紧急。

    林大丞相猛然击掌:“我大梁的百万雄师,惧过谁!”他挺起脊梁来,看一眼皇帝后一伸手:“公主、冯大人,请吧。”

    魏国公主带的好处让大梁的皇帝极为心动,但是也不可能让皇帝承认大梁低了魏国一头。

    相反,正是因为魏国来求亲,正是因为魏国要割地,正是因为魏国来求大梁保他们新帝登基:处处都说明,魏国低了大梁一头。

    是魏国有求,不是梁国有所求。魏国公主只看到了自己带来的好处,却忘了此事的本义。

    如果魏国公主和冯大人完不成魏国皇帝的旨意,那对他们、对魏国代表着什么?!

    梁国皇帝不在意,太子也不在意,林大丞相和沈小小同样不在意:因为那是魏国的事情;可是,魏国公主在意,她非常的在意。

    “凰,见过梁国太子妃。”魏国公主终于低下了她高贵的头,缓缓的单膝点地,以男人之礼向沈小小叩头。

    不过,她并不是以她在魏国的封号给沈小小施礼,她自报的是名字,那就是她代表自己跪下了,和魏国上下全无关系。

    她,在此时依然维护着魏国,哪怕是委屈了自己。

    太子看一眼皇帝舒展开的眉头,便知道皇帝原谅了魏国公主,而且很满意眼前的一幕。

    他轻轻的道:“公主果然让人敬佩啊。如果我大梁人人都如公主般把大梁放在心上,以所有的一切来维护大梁,我大梁定会再强盛十倍、百倍。”

    “公主高义,请受我一礼。”他也是自称我而不是自称孤,便表示他这一拱手只代表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不过太子是为了敬佩而施礼,所以不会引来任何大梁人的不满:太子喜欢有高洁品德之人,以后自然会成为一代明君。

    皇帝听到太子的话后,眼神却变了变:前来求亲的魏国公主,把魏国时时放在第一位——对魏国是大好事,但是对梁国呢?

    再想一想她的条件,她以后会是梁国的皇后,会是梁国未来皇帝的生母!

    皇帝看着魏国公主眼中闪过了阴郁,他忽然极为讨厌这个女人,哪怕她带来的好处那么多,依然还是他无法拒绝,但是他却很讨厌这个女人。

    他不可能看着她以后成为大梁的皇后,不可能让她成为他接掌大梁皇位太子的生母:哪怕是成为他皇孙的生母,都不是他能接受的。

    大梁国就是大梁国,不可能成为他国之属,也不可能为他国的利益而冲锋陷阵,更不可能为他国做出牺牲。

    他的大梁国,只会让他国成为附属,让他国为大梁而战,让他国为了大梁而出牺牲:因为大梁的百姓是他的百姓,可是他国的百姓关他大梁什么事儿!

    皇帝绝不可能让魏国公主把大梁当作魏国的盾牌。

    太子看到皇帝的神色变了,当下就知道他的话皇帝听进去了,也就不再多说;说多了,让魏国人听出来便不美了。

    凰跪在沈小小的脚下,唇都被她自己咬出了血;而冯大人也是一脸胀红,却因为凰之前的话,无法向大梁国皇帝拒理力争。

    这个公主,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冯大人也只能在心里大骂两句出气了。

    沈小小偏偏没有马上开口请凰起身,这也让冯大人和凰都心头火起——不然的话,太子的话起码能让冯大人警觉。

    “太子妃,我们公主礼敬梁国,你却要折辱我们公主,任其跪在地上是何道理?!如果梁国没有诚意的话,臣这就护送我们公主归国。”冯大人后一句话是对皇帝说的。

    这是威胁,因为他深知梁国皇帝已经动心,不可能就这样放他们离开的。

    沈小小开口了:“看来冯大人误会了。我们大梁国是讲规矩的地方,在这屋里,父皇说话的时候,我们都不会打断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说话的时候,除了父皇外其它人也不会打断。同样的道理,在我们大梁的百姓间也是如此——父言子不能打断。”

    “想来魏国没有这样的礼仪,有所误会也是难免。冯大人如果不相信,尽可以使人在京城中打听一番,看我可有欺骗于你。”

    冯大人的脸红了,他不能不红。

    因为魏国的礼仪也是如此,上位者说话下位者是不能打断的;刚刚大梁太子忽然站起来说话,太子妃不便开口让凰公主跪着也没有什么不对。

    沈小小说完亲自起身,虚抬双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来:“公主殿下免礼,请起。”她说完还满含歉意的解释:“如果不是怕引起两国间的误会,从而让大梁和魏国交恶,我也就不会着急向冯大人解释我大梁的礼仪,而又让公主多跪了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她不说还好些,她点明后冯大人的脸都紫了,凰公主更是在眼中蓄满了泪水:她是气的,活生生气出来的眼泪。

    太子过去扶了沈小小坐下:“你身子受损不要劳累,快快坐下;不然你病到,也是累父皇牵挂岂不是不孝?”

    沈小小连忙应承着,在孝道的大义之下,她坐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。

    皇帝的眼角抽了抽,忽然感觉儿子太像一只狐狸了,至于儿媳妇嘛,他就不知道是狐狸还是本性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如果当真是一对狐狸,嗯,他其余几个儿子也就不用再想东想西了;只是,他这个做父皇的也就有点危险了。

    想到此处,他看向沈小小先关心了她几句,然后才把魏国公主求亲的事情说了出来,当然不忘提及魏国公主的嫁妆,以及她的条件。

    他深深的叹息:“我们大梁和魏国乃是当世的强国,多年来总是有些冲突,最苦的还是两国的将士以及百姓啊。”

    “唉。”皇帝再次长叹:“朕日思夜想的,无非就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,再也不要用什么天灾*。魏国的提议倒真是一件仁义之事,只是父皇颇有些为难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沈小小一脸的真诚:“你和太子是朕的佳儿佳媳,朕哪里能忍心……”他摇摇头再次长叹:“可是,两国的百姓们盼了多久啊。”

    沈小小听懂了,挟大义而要胁啊,就是让她开口说出体谅皇帝的话来,就是让她的口中说出人人希望的爱护百姓的话来。

    她看一眼魏国公主,终于明白她那句“我也是太子妃”出自何处了;她不懂魏国为什么要如此嫁女,但是她却想到自己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
    沈小小看向太子,她回宫后认为自己和他有大把的时间,再加上皇帝相召,而她又太累了,并没有和他说上一句体己话,更不曾问他的心意如何,就冒出了一个公主殿下来。

    “东宫,太挤了啊。”她轻轻叹息着,满脸的惋惜。

    她可以不做太子妃,但是不能委屈自己,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太子的心意:在她和他之间容不下另外的女子。

    如果太子做不到,她可以离开;宁可伤心至死,也不能心碎至死。

    皇帝的脸色微变,再次拿起参茶来,不再看沈小小了;他认为沈小小不识大体。

    是的,就是不识大体。因为他和太子都看出魏国公主心怀异志,这样的女子他岂会真的容留她在宫中?

    只要太子妃今天答应下来,梁国得到了那些天大的好处,然后他就可以安排除去魏国公主了:在他的皇宫中,要除去一个女子太容易了。

    但是太子妃居然流露出拒绝之意来,虽然没有明说,但是有试探他的意思,他就已经很不满了。

    所有的人与事,都不能和大梁国的利益相提并论。更何况是一个可以随时更改的太子妃呢?就连太子,都不是不能换的!

    冯大人终于找到机会了:“太子妃此话是何意?”他知道,皇帝要做的事情是无人能阻止的,只不过大梁国皇帝是想找个理由接受魏国的好处罢了。

    把这个理由交到太子妃的手上,借太子妃的口说出来,是皇帝对太子妃的恩遇。可是太子妃不知恩,那就是大祸了。

    沈小小一笑:“这种事情,我一个女子哪里懂?论国事,理应由父皇做主,殿下还可以建议一二,我一个女子,真的不能也不敢多说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论家事,东宫纳妃的事情也应该由殿下做主才是;身为太子妃,就是打理好东宫,照顾好殿下,其它的事情——”她对皇帝弯下腰:“儿臣不敢做主,也不应该做主。”

    林大丞相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沈小小,恍惚间,他看到林素君就立在皇帝身侧正侃侃而谈;那么的机智、那么的胆大,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的那个。

    可是他很清楚,眼前的人不是林素君,她的名字叫做沈小小;而他的女儿,已经死在了太子的手上。

    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,太子怎么会那么的果决!他总感觉他的女儿不应该这么快死掉的,哪怕事情已经发生了,他想起来还好像一切只是在做梦。

    皇帝没有想到太子妃会如此的机智,居然又把事情推回到原点:让太子做主,他做主就是自己不做太子了!

    不知道太子妃知道太子的话,还会不会如此说话了。如果不是有他国使臣在,他真的很想看看太子妃知道太子话时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父皇,”沈小小抬起头,一脸的平静:“如果父皇只是想问一下儿臣的想法,而不是让儿臣做决定——有父皇在,儿臣也做不了决定。”

    “只说儿臣的想法,那儿臣可以大着胆子说一说。”她站好挺直了背:“儿臣,不同意,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想让儿臣答应魏国公主同为太子妃的话,只有儿臣请去。或是高山佛堂,或是深宫冷院,请父皇为儿臣安排一个去处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深深的向皇帝一礼:她不会说唯自己一死才会让其成为太子妃,凭什么要让那个魏国公主成为太子妃,而她却要死呢?

    魏国公主真成了太子妃,她走还不可以吗?因为太子不同意,魏国公主根本不可以成为什么右太子妃的。

    太子同意了,那沈小小还有什么可留恋的,只当自己的心病了一次,痛是肯定的,但是时间会让这份痛淡化。

    哪怕是不能淡化,痛啊痛啊,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成为习惯:宁可心碎,绝不心伤。

    皇帝愣了一下,他是真的愣了,看着沈小小推翻了自己之前对沈小小的评价:此女,不知进退!

    什么城府、什么手段,这女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头脑;她所为的只是凭心性,说好听是直爽,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傻啊。

    “是你的真心话?!”皇帝开口了,声音有些沉,带着无限的压力;一句话就让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僵,空气也就变的沉重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份沉重针对的是沈小小,也只压在了沈小小一人的肩头。

    沈小小没有让太子开口——太子要做什么是他的事情,但是她要做什么并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。

    “不敢欺瞒父皇,那些话不全是儿臣的心里话。”沈小小抬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:“她若为太子妃,我可不想去出什么家。”

    “我无错,凭什么要被一个魏国人逼出了家门,还要为此孤苦一生?她可以为太子妃,只要太子一句话,我就可以离开东宫。”

    “大梁国很大,我想那个时候皇上您可以允我到处看看。”这,才是我的真心话,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心话。

    太子看向凰:“你看到了孤的太子妃,你,不如她。”他微微抬高下巴:“你们魏国也不如我大梁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不管你有什么条件,我们大梁都可以答应你;唯有一样,那就是我不会迎娶你。”

    “孤不做太子的话收回,为你,不值。”他的话语冰冷如箭,一下子就刺穿了凰的脸皮,也刺穿了她的心。

    谁会值的太子那么做,答案就在眼前,那就是亭亭立在太子身侧的太子妃!

    太子本来不想太给凰公主难堪,因为凰公主倒底代表着魏国嘛,而他却是梁国的太子,理应为两国的友好而待凰公主客气些。

    但是凰公主一而再的踩到他的底线,而且是踏过了他的底线:在他的面前,公然的欺辱他的太子妃!

    让沈小小给她跪下?!太子没有甩出两巴掌去,他就很佩服自己的定力了:嘿,近来的定力见长啊。

    但是还要给凰公主留脸面——凭凰公主也配?太子认为她是不配的,所以凰公主就倒霉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是带着魏国的好意而来……”凰公主的脸已经煞白,但还是不知错,依然抢在冯大人前面开口。

    太子盯着她的眼睛打断了她:“三千里国土是不是?你认为凭我们大梁的铁骑,夺不来那三千里的疆土?!”

    “我们大梁不接受威逼,不过利诱倒是可以的。”太子说话的时候脸一点也不红——那意思就是,只给好处少提条件的话还可以谈。

    “如果相逼,孤不介意亲带铁骑踏平三千里疆土,直捣你魏国京城,相信到时候那冶铁的秘术也能手到擒来。”

    他冷酷的看着凰:“记住,你们是来求人的,就要有点求人的觉悟。不是我们大梁求你们,是你们在求我们,还要相威胁?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礼遇当作了我们的软弱!”

    “大梁国的太子妃是谁,自然是大梁国太子做主;大梁国将来的太子是谁,当然要由大梁国来做主。你,听清楚了?”

    冯大人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,然后事情就如脱疆的野马般不受控制,由一件好事转变成了坏事。

    “陛下!”他马上跪倒在地上,对着皇帝连连叩了几个响头:“您明鉴,我们魏国没有其它的意思,只是想要借大梁国之力助我们十一殿下登基而已。”

    沈小小眨了一下眼睛:“你们,要我们大梁国出多少兵马压阵?”

    冯大人看看紧闭双唇的皇帝,真想把自家公主丢出去算了,可是烂摊子他当然要收拾:“最好要有五十万,最少也不能少于二十万。”

    这个数字是他们在魏国商量好的,太多怕到时候大梁国持兵自重,真的威胁到魏国君臣的安全。

    太少,又怕那些已经成年的皇子们不怕,怎么也要让大梁的兵马加上支持十一殿下——也就是皇帝能相信的兵马,多过其余皇子们能指挥动的兵马。

    沈小小眨了一下眼睛:“借兵,你们就付出三千里的土地?这算盘真打的太响了。”

    “三千里的土地是什么样的?可肥沃,有多少民众?一年能有多少所出?”她学过的东西杂着呢,虽然官面上的东西不懂,可是民生她懂啊。

    冯大人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魏和梁好好坏坏多少年了,两国交接的地方贫脊的很: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连年的战祸,更多的原因就是两国交界的地方没有多少水源。

    那三千里土地上几乎可以说没有人烟,又何来什么一年的所出之说。但是,他们魏国赌的就是梁国皇帝和大臣们的虚荣心。

    明知道那三千里土地没有太大的用处,但是因为那是魏国的,所以他们君臣为了名也会想要拿走。

    太子淡淡的道:“就是一大片的荒地,没有人烟也不利于耕种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冯大人,我们大梁国的男儿们,可都是喝酒吃肉的汉子,那一身的力气可不是喝风长出来的。”沈小小很认真:“我们皇上可是用真金白银养出来的精兵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点荒地就算是我们皇上答应帮你们的礼物吧,可是答应归答应,真要出兵,没有金银粮草可不成。”

    她眨了一下眼睛:“今天我们大梁南边春旱,北边呢夏涝,所以,嗯,要帮你们出兵,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粮草。”

    “将士们为魏国做事,这兵饷是不是也应该由魏国来出?”她看着冯大人:“你们真有诚意的话,这些刚刚应该和皇上谈好了吧?”

    皇帝淡淡的开口:“太子妃你坐下说话,身子不好就要多在意些。冯大人没有提过,想来是刚刚忘了吧。”

    他精明着呢,自太子和太子妃联手后,魏国公主和冯大人就一直处于下风——他们是有不满,也有愤怒,可是只嘴上说一说要回去,但根本没有就退意。

    魏国的皇帝,怕是活不久了吧?

    皇帝眯起眼睛来,琢磨着趁此机会发兵倒是好时机,只是一动兵马百姓们就遭秧啊;倒不如,看看太子妃和太子能不能让魏国吐出更多的好处来。

    魏国,那也是一个大国,就算现在有点乱子,那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:硬攻真的不如智取。

    把魏国压榨一番,让魏国一直不能休养生息,那他想要取魏国多少国土而不可得?

    冯大人的脸都青了!

    三千里的国土啊,就算是不太长东西的土地,那也是魏国的疆土,却只能换来一个口头上的承诺:他真想给自己两掌,为什么要把大梁国的太子妃给招来,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嘛。

    “是,太子妃所言有理,兵饷,我们魏国来出。”他却不能不答,因为这兵是魏国势必要借的。

    不过是一些银子,多收些税赋,一两年也就缓过来了——冯大人如此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沈小小笑着点头:“父亲,麻烦您把这些写好,嗯,口说无凭嘛。”

    林大丞相马上反应过来,立马取过笔墨来写国书:他虽然和沈小小不能共存,但是在面对魏国的相逼时,他和沈小小却是一路的,因为他林大丞相是大梁国人!

    “这粮草——?”沈小小是一个字也不会放过的。

    冯大人咬牙:“理应我们魏国承担。”再加上一两年,魏国还是能缓过来的。

    沈小小给了林大丞相一个眼色,示意他不要着急:“好。这些最基本的说完了,那你应该和我们殿下谈一谈酬劳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雇佣我们大梁的精兵,怎么说呢,我们大梁的精兵可是皇上的心头肉,都是皇上精心培养出来的,为得是保我们在大梁的疆土,可没有准备过要为魏国出力呢。”

    她长长的伸个懒腰:“我一个小女子不懂国事,不过就算是百姓家中相互借点东西用,还要给点相应的东西做补偿——这个道理,冯大人不懂,魏国皇帝陛下肯定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她累了,说这么多话真心累,要知道她还没有睡够呢。还有,勾心斗角什么的,太讨厌了,所以就交给太子殿下吧。

    太子做这种事情,只用脚趾头都比她费尽脑力要做的好;能者多劳嘛——她对太子展颜一笑。

    敲竹杠!

    太子一听沈小小说什么土地的肥沃,就在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:他深知沈小小的出身,而乞丐们除了乞讨外,还有另外一样求生绝技,那就是敲竹杠了。

    不过,他从来没有想过,大梁的乞儿敲竹杠敲到了魏国的头上,而且敲的那叫一个响。

    他看着自己的乞丐太子妃无比的满意,因为他的眼光好啊,不过是两个照面他就认为此人做他的太子妃很好,比林素君本人来做要好太多。

    看,他多么的英明神武,这个决定绝对是他这一辈子最英明的。

    太子要敲竹杠当然不能小家气了,他不是贪财的人——他向来自认是好人,天下一等一的好人,而且还是很会替人着想的好人:太子认为自己狮子大开口,全为了魏国着想。

    魏国那么大的国家,当世数一数二啊,出的银钱太少他们魏国也不好意思,以后更不好意思让人知道,对吧?

    强国就要有一点强国的样子,所以银粮什么的,那当然有的是,用出来的时候怎么能小家子气?

    “酬劳什么的一会儿再说,咱们接着太子妃刚刚说的接着往下说啊;粮草和兵饷有了,可是将士所有的衣甲和兵器,是你们给准备还是我们准备?”

    太子的双眼闪闪发光,里面明晃晃的写着银子两个字。

    魏国公主再也听不下去了:“够了!”她魏国不是肥羊,而且梁国太子哪里像个储君。

    整个天下也没有听说过,掉进钱眼儿里的太子爷。

    “梁国还真让我开了眼,能见识到与众不同的太子殿下。”她是忍不住的讥讽,冷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让冯大人恨极的话来。

    皇帝看着凰:“那依公主所见,我大梁太子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?应下你们的要求,然后魏国需要的时候就发军相助,所有的银钱粮草都由我大梁自己承担?”

    当他大梁是钱多的傻子啊。

    凰居然理所应当的点头:“两国结为秦晋之好,我就成为太子妃,那魏国有难梁国理应相助。”

    “于情于理,梁国怎么能以银钱来衡量此事?!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。”她拱了拱手:“请陛下三思。”

    皇帝都气乐了:“魏国家大业大不在乎银钱,教养出公主这样的人来,很好很好,朕佩服。”

    凰当之无愧的点头:“陛下夸奖了。我大魏的确是当世大国强国,行事大度从来不把金银之物放在眼中——只计较这些铜臭之物,又如何能放眼之远之大?!”

    “公主所言极是。不过我梁国家小业小,今年又逢灾,唉,日子难过啊。”

    他才不在意什么虚名呢,虚名有实际好重要吗?!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,所以想要他真金白银的给魏国好处——借太子妃一句话,凭什么?

    所以他大大的倒起苦水来:“不但去年本国有灾,接连三年,不对,丞相,我国有几年年景不好了?”

    林大丞相和皇帝现在是君臣心意相通:“*年了,皇上。已经*年的年景不好,最不好的就是前年和去年了,接连的天灾啊,真是颗粒无收。”

    沈小小听的脸皮都有点红了。

    她跟着哥哥们乞讨,看过的、她跟着参与的敲竹杠不止一次,但是从来没有做到皇帝和林丞相如此的无耻。

    “公主你也听到了,本国现在难啊,不要说是民间了,就是朕的宫中如今也不得不省一点儿啊。”皇帝摇头叹息,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太监——太监立时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皇帝说宫中艰难,那国宴就要按着艰难的来算:不难也要难,皇帝说难就必须难——那些什么参翅鲍肚都不用了,那什么汤里要加水!

    太子一锤定音:“公主,你看我们梁不是不帮你们,实在是无力相帮;这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,又哪里有什么战斗力?孤是真心为魏国好,所以才如此为魏国着想,不想大梁的将士去了后不能帮忙,还要劳烦你们多照顾啊。”

    威胁,这是威胁!冯大人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,可是他却不敢宣之于口,只能苦着脸哈着腰,小声求着凰公主:“殿下,臣求您了,臣给您跪下了,您就少说一句吧。”

    不给大梁银子?大梁弄一帮老弱兵残去,不要说是威慑了,马上就能让众皇子们笑的满地打滚,然后非把十一皇子绑到城楼上去不可。

    甲胄?给!

    兵器?魏国出!

    马匹——这个梁国没有?啊,梁国太艰难了,马都被将士杀了给裹腹:冯大人在肚子里骂娘,一个字都不信,可是嘴巴里却只能答“魏国有”,而且还要给最好的战马。

    战车,给!

    装粮草辎重的牛车、马车:连车带牲口,都给!

    太子要东西要的眉开眼笑,冯大人那里就要吐血三升了;魏国的公主殿下极想发作,可是她的话已经放了出去,现在哪里还好意思承认魏国其实并不强大?

    “好了,也就这些了,丞相大人可都记下了?”太子笑眯眯的话,终于让冯大人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冯大人感觉太子上一辈子肯定是吸血鬼,不然哪里能这样一点一点要走了他们魏国几乎七八年的收入!

    林大丞相郑重点头:“应该没有遗漏,不过臣还是再仔细过一遍。”面对魏国下刀,他绝对不会容许太了的刀子有哪怕一点点的钝。

    “好,趁这个功夫,咱们来谈谈你们魏国借我们五十万大军的酬劳吧?我们把兵马给你们用了,我们梁国就空虚了呀,面对四周的强国真是危险的很啊。”太子再开口,让冯大人直接跪了。

    冯大人泪流满面:“殿下开恩啊,我们两国以后是秦晋之好,您开恩啊。大梁兵强马壮,四周只有宵小哪里来的强国?!”

    太可耻了。自从梁国君臣开始哭穷,他们一起改了口,不再开口闭口的大梁,而是改称梁国了:你们就是自称小梁,谁还敢把你们梁国当成软柿子?!

    太子叹口气:“你们不想用我们梁国的兵马也好,孤也担心没有这五十万兵马,会有什么意外啊。只是,我们丞相年事已高,为你们写了这么久,怎么也给个润笔费吧?”

    他才不求着你们用大梁的兵马呢,爱用不用,不用正好呢。不过,我们大梁的丞相那可是书画双绝,那润笔的银钱都是按寸来计算的,哼哼——他可不是黑心人,他只是看不得老年人做白工嘛。

    冯大人呆了,看着太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梁国的太子翻脸翻的比翻书快太多了吧?

    太子看一眼皇帝“父皇,既然魏国两位没有其它事情,不如就开宴吧。再艰难也不能饿着我们的上宾啊。”

    皇帝长长叹息:“皇儿说的是啊,是啊,来人,来——”

    凰气的直咬牙:“你们、你们欺人太甚!我们一路过来,梁国百姓生活富足,何来的灾年一说?”

    太子看着她:“公主有所不知啊,这人有粉都往脸上涂嘛,你们一路走过来,我们梁国百姓都在打肿了脸充胖子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到的那些,都是假像。唉,惭愧惭愧!”他说完还以袖子遮了遮脸,就好像他真的知道什么叫做脸红一样。

    凰跺脚:“你说的,不对!”

    太子摊手:“我说是那就是,因为这里是梁国。公主,冯大人,你们是要再议借兵之事呢,还是要开宴?”

    他都懒的说服魏国人相信他的话,反正他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了,你们如果要借兵,就要相信我的话,否则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吧。

    凰终于明白过来了,她真的是来求人的;什么叫做求,那就是主动权在人家手上,她只有听人摆布的份儿!

    冯大人连连赔不是,然后才让太子不情不愿的接着往下谈,最后商谈了一个价格:八百五十万两银子。

    魏国先付一半,差的一半等到十一皇子登基之后,分成五年来还——太子算了算,也成。

    以后五年里,哪怕梁国真颗粒无收呢,有魏国的这些金银,他也能让梁国不饿死一人。

    皇帝笑的见牙不见眼,看着太子和太子妃那叫一个顺眼:这才真正叫作兵不刃血呢。

    凰公主却在此时大叫:“如果我不能嫁给梁国太子为太子妃,所有,我是所有的,我之前所提,还有你们商谈的,全部作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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